东西问|冯仲平：俄乌冲突下欧洲如何安全？

（东西方问题）冯仲平：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冲突，欧洲如何安全？

中新社北京3月3日电：俄乌冲突下欧洲如何安全？

——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冯仲平

作者崔白露

俄乌冲突突然爆发并持续升级，欧洲再次成为军事对抗的战场，陷入大国博弈的漩涡。俄罗斯和乌克兰局势恶化对欧洲国家意味着什么？欧洲主要大国的外交斡旋以失败告终。当前对俄罗斯的大规模制裁和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是否有助于缓解局势？地区动荡是否会使欧洲更加依赖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还是会进一步寻求“战略自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冯忠平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方问题》专访，对此进行了解释。

以下是采访记录摘要：

中新网：俄罗斯这次对乌克兰采取军事行动的原因是什么？

冯忠平：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有两个重要的时间点。首先，2月21日，俄罗斯宣布承认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独立。其次，2月24日，普京宣布对顿巴斯地区展开特别军事行动。

俄罗斯的军事行动看似突然，但事实并非如此。北约五轮大规模东扩，让俄罗斯感到战略空间受到严重挤压，乌克兰不断寻求加入北约，进一步加剧了地区紧张局势。2021年底，俄罗斯将为北约划出一条“红线”，并提出三点要求：一是北约不会进一步东扩，尤其是乌克兰不能加入北约；第二，北约不会向俄罗斯邻国部署进攻性军事武器装备；第三，北约'

俄罗斯认为，这条“红线”涉及核心国家安全利益，需要西方做出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承诺，但美国和北约成员国并未直接回应这些要求。在此期间，紧张局势非但没有缓解，反而继续升级。俄罗斯认为西方无视自己的要求，最终决定承认两个“共和国”，采取特殊军事行动。

当地时间2月26日凌晨，乌克兰首都基辅发生多起爆炸事件，基辅南部重镇瓦西里科夫爆发激战。图为基辅附近爆炸的火焰。

中新网记者：在俄乌冲突之前，欧洲主要大国进行了多次外交斡旋，均以失败告终。冲突对欧洲国家产生了哪些影响？

冯忠平：此次俄乌冲突将导致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包括与欧洲国家的关系严重受挫，达到冷战结束30年来的最低点，超过克里米亚危机2014年，乌克兰局势持续恶化，欧洲国家首当其冲，影响无疑极为严重。

一方面，俄乌冲突引发的难民危机可能在所难免。联合国难民署 2 月 27 日表示，自战争爆发以来，已有超过 36.80,000 人逃离乌克兰，预计将有多达 500 万乌克兰人逃往国外。如果这一预测成为现实，地理上相邻的欧洲各国将面临战后70多年来最严重的难民危机。“阿拉伯之春”后，难民涌入加剧了欧洲国家的社会经济问题，民粹主义盛行。在现有问题依然挥之不去的情况下，欧盟和大多数欧洲国家还没有做好应对新一轮难民危机的充分准备。

另一方面，经济和能源冲击将更加严重。欧洲国家与俄罗斯在经济、贸易、能源等方面联系紧密。一旦实施制裁，许多双边投资和贸易将受到限制甚至停止。与美国不同的是，欧盟对俄罗斯的直接投资是美国的28倍，尤其是在天然气、石油等能源方面。俄罗斯是欧洲国家的能源供应国，欧洲是俄罗斯重要的出口市场。这场冲突之下，德俄“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工程暂停，欧洲油气价格迅速飙升。欧洲国家可能面临能源短缺甚至中断的风险。因此，当然，制裁对俄罗斯造成了沉重打击，对欧洲也是如此。

当地时间2月26日，据在场的乌克兰士兵称，乌克兰军队与俄罗斯突击队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展开激战。图为乌克兰士兵在交火后收集未爆炸的炮弹。

中新网：俄乌冲突是否会使欧洲国家更加依赖美国及其以北约为首的军事同盟体系？对欧洲“战略自治”的目标有何影响？

冯仲平：欧盟的优势在于经济、贸易和政治方面的软实力，但在军事安全方面缺乏硬实力。二战结束以来，欧洲国家过分依赖美国和北约这样的军事同盟，在安全和防务方面的自主权较少。过去，每次发生地区性危机，欧洲人都深感自己是“纸老虎”。特朗普2017年上台后，多次抛弃盟友的做法、2021年美军从阿富汗撤军、澳大利亚核潜艇事件等，都让欧洲国家意识到在安全问题上不能过分依赖美国。但到目前为止，欧洲国家还未能就共同的安全和防务问题达成真正的共识，

欧洲国家众多，欧盟作为一个整体对美国的态度不能简单化，需要根据不同国家具体分析。

与俄罗斯地理位置接近的中东欧国家，如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和波兰，都将俄罗斯视为重大安全威胁，希望通过北约保护自身安全。持反对态度。他们担心欧洲的战略自主将加速美国战略重心的转移，结果是美国将不再为欧洲提供军事保护。

在这场俄乌军事冲突中，美国总统拜登就乌克兰局势发表讲话，称美军不会在乌克兰与俄罗斯开战，而是保卫北约国家的每一寸领土。我们看到，乌克兰不是北约成员国，北约可能不会出兵打仗，但北约东部成员国却有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增加军力的行为。由于波罗的海国家和波兰都是北约成员国华人实拍俄乌交火，对他们来说，这场冲突加强了他们对北约的依赖。

对于其他支持战略自主的欧洲国家，尤其是法国、德国等欧洲大国来说，这场危机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法国是欧洲战略自治的倡导者和推动者。2017年法国总统马克龙入驻爱丽舍宫后，提出重塑欧盟等构想，一直在推动欧洲战略自治。尽管德国既支持也反对战略自治，但仍希望通过与法国的合作来扩大欧盟的整体实力，以减少对其他国家的安全依赖。

在危机之前，法国和德国在回应俄罗斯的要求和安全问题方面没有发挥积极作用。在战争一触即发时，他们意识到普京的耐心很可能耗尽，开始求助于外交斡旋，但在外交失败后，他们迅速转向制裁，尤其是欧盟宣布在俄罗斯成立两个“共和国”独立第二天宣布，措施比美国和英国更严厉。

对于这些国家来说，无论是斡旋还是制裁华人实拍俄乌交火，都与欧盟的战略自主权有很大关系。在涉及自身安全利益、经济发展以及与最重要邻国俄罗斯的关系时，人们普遍认为欧盟过去的表现太弱了。因此，我相信法国等欧洲大国不会因为这场冲突而放弃战略自治，反而可能更多地意识到战略自治的紧迫性。但毕竟这是一个长期的目标，短期内无法实现。因此，这些国家将在保持与美国现有的军事同盟的同时，继续追求战略自主的目标。

当地时间2月27日凌晨，乌克兰基辅，宵禁期间市中心街道空无一人。基辅市长克里琴科宣布，从26日起，全市宵禁时间将从17:00延长至次日8:00。

中新网记者：俄乌冲突将对国际格局产生哪些影响？面对危机，欧洲其他国家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冯仲平：这场冲突对国际格局和大国关系的影响将是深远而长期的。二战结束后，美苏对抗的国际格局形成，世界经历了长达40年的冷战时期。冷战结束后，世界进入了长达30多年的后冷战时期。尽管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和西方制裁，俄罗斯一直处于孤立状态，但俄罗斯与西方一直保持着相互联系的关系。

随着美国开始与盟国联手对俄罗斯实施大规模制裁，加大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相信这场危机将引发新一轮大国关系重大调整，西方与俄罗斯关系将进入全面对抗的新时期，将给国际格局带来巨大变化。目前，在俄罗斯军事行动的背景下，西方国家要求世界各国选边站队，势头强劲，压力明显。目前的情况在不断变化。乌克兰局势将如何发展，俄乌谈判结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在瞬息万变的形势下，欧洲应致力于通过和平外交方式解决乌克兰问题。俄乌问题涉及复杂的历史纬度和国家利益，不能因为一些国家强行选边而随波逐流。冷静下来而不是火上浇油，推动外交解决而不是进一步升级。（结束）

受访者简介：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中国-中东欧研究院（布达佩斯）所长、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合作网络主任、研究员冯忠平，博士生导师，《欧洲研究》主编；中国欧洲学会会长、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副会长、中国世界政治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教育部国家与地区研究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外交学会理事。主要研究领域为欧洲战略问题、欧洲一体化、中欧关系、欧美关系、北约、